建筑设计师：活在建筑商和开发商的夹缝中

　　带着镣铐跳舞的商业建筑设计师

　　中国商业建筑设计师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浪漫，他们总要先满足两方面要求，一方面是满足政府对这块地的规划要求、建筑设计的各类规范，另一方面得满足开发商的要求，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去发挥想象和创造力。

　　如果说建筑商和开发商是一对兄弟冤家，那么建筑设计师则是活在这对兄弟冤家的夹缝之中。亲身参与并见证浦东开发开放，有着近十五年高层、超高层建筑设计经验的建筑设计师程之春对此可谓感慨万千：“建筑设计师和建筑商、开发商的斗智斗勇无处不在。”

　　越过办公桌上高高的一摞图纸，《东地产》记者见到了正与建筑承包商紧张探讨的程之春。

　　程之春现为上海江欢成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兼建筑部主任，而中国工程院院士、中国结构大师江欢成的名字在全国乃至世界建筑设计界如雷贯耳。该公司前身是原华东建筑设计研究院东方明珠设计组、金茂大厦顾问组、雅加达塔设计部和第五设计所。在高层、超高层建筑设计领域，国内恐怕鲜有设计事务所能与之匹敌。

　　我们要满足开发商的要求

　　短短十多年间，上海已经平地而起了三四百栋超高型建筑。中国城市化的惊人效率，让人感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。于是，代价也愈加明显。

　　开发商和建筑师应有的博弈也在追求中国速度的同时有所丧失，一些建筑师常常只将房地产商的指令原封不动地搬到图纸上。哈佛大学有研究者计算过，中国建筑师的效率是美国同行的500倍；尽管他们非常忙碌，他们在设计和决策过程中的作用却只有美国同行的1/500。

　　我们看到，建筑师也处在理想与现实的挣扎中。“画家作一幅画就完成了一个作品，但我们建筑师要靠开发商的投资才能实现我们的作品。而中国有些开发商积累财富之后，会感觉自己可以做设计师了，也能画两笔了，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，我认为，这是中国建筑设计师的一种悲哀。”程之春感叹道。

　　中国商业建筑设计师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浪漫，他们总要先满足两方面要求，一方面是满足政府对这块地的规划要求、建筑设计的各类规范，另一方面得满足开发商的要求，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去发挥想象和创造力。在对建筑方案原创意图的坚持、建筑用材的选定等方面，他们没有境外设计师那般的自由和权利，程之春戏称为“带着镣铐去跳舞”，显然，他很懂得享受这个挑战的过程。

　　“干一行爱一行，做任何工作都要有热情，否则做我们这一行很累，没有激情怎么做。”程之春认为，创意始终是建筑师的终极追求，几乎每个建筑师都希望自己能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建筑作品，但实际上是不可能每个项目都能惊世骇俗。“作为我们商业建筑设计师，其实就是怎么恰当地、得体地满足各方面要求，将甲方的利益最大化。”

　　感觉他是大爷，朝南坐

　　谈到建筑师与开发商之间的关系时，程之春直率地表示“他们给我们饭吃”，他认为，这是改革开放三十年中最显著的变化。计划经济时代是建设方来求设计师，设计师和政府部门差不多的，因为房子都有国家规定的建设标准，建设方不能随便超标的。

　　现在有些开发商就是要抓进度、抓时间，“感觉他是大爷，朝南坐”。程之春强烈感觉到这与国外建筑设计行业的不同，国外建筑设计师得到的尊重更多，权利更大。建筑师可以推荐选定材料，开发商付钱，同时，设计费更高，责任也更大。

　　“现在我们很多建筑，比如说有人说很难看或者漏水等问题出现，其实我们很冤的，材料不是我们定的，开发商自己有团队去选择材料；施工，我们也无法更全面地把控，开发商找来监理就完事了。”程之春说：“目前为止，中国建筑师在图纸上是不能出现材料品牌的，只能选择材料品种。即使是这样，有时候开发商还是会干预材料品种的选择。因为他付钱，他的话语权很大，面临这种形势，我们建筑师也不能一味抱怨，而是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做好。但随着越来越开放的形势，我相信这个方面会慢慢转变。”

　　学会谈判，善于妥协

　　有些有政府背景的开发商比较牛，规定你什么时候必须交，出了什么问题还必须追究你的责任。

　　“所以我们有时候就像做市场一样，要和他们谈判，想办法去说服他们，但经常需要妥协，其实任何公司都是一步一步妥协的结果。”程之春坦言，“但通常如果有国家规范条文定了的，我们肯定会坚持。但甲方开发商如果一定要改的话，我们就会很为难。”

　　除此之外，整个过程的每一步都要得非常小心谨慎。现在国外建筑师都会买保险，因为设计难免会有一时疏忽的地方，如果出现问题要赔偿了，赔偿的远远高于设计费。

　　在与开发商和施工方合作的过程中，他感受最深的是沟通最重要。“每个项目的全过程，我们和开发商沟通总是最紧密的。在施工阶段，施工单位经常来一起探讨，但开发商是付钱的，所以他总是占主导的，所有事情都是以开发商为中心的。”

　　金融危机让大家冷静一下

　　“所以市场太好其实有问题，业主逼着你赶快上，图纸还没出来就已经开始打桩了，这样就使得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精益求精地做事情。”程之春认为：“施工方是用最低的成本实现我们的图纸，市场好的时候，开发商压价压得太低，而原材料在涨价，就逼得施工方不得不去偷工减料。”

　　所以，市场不好可以让大家冷静一下，设计师可以有一个宽松的时间有精力把事情做得更好，开发商也可以集中精力把产品做好。但愿能够变成卖方市场，能够从消费者角度，用心地去看产品和设计好不好，所以目前形势是一个很好的机遇。建材也降价了。